六月十五日，暮雨城外，龍霽兵團大營。

日近正午，方嵐一襲統領衣甲從營盤之中策馬飛梭而過，忽地耳邊傳來一陣陣慘嚎與哭泣聲，立刻勒住戰馬問道：“怎麽了？”

“是，傷兵營。”一名侍衛道。

“走，跟我過去看看！”

“是！”

一行人飛速轉頭進了傷兵營，當方嵐下馬之後便看到了一個個渾身布滿了爛瘡的士兵正在嗷嗷慘嚎，他們似乎十分痛苦，有的人則已經躺在地上動彈不得了，整個傷兵營裏的床位被用光，以至於大部分的患者都只能躺在地上。

“到底是怎麽回事，叫醫官過來。”

“是。”

沒多久，一名中年醫官飛速走來，跪拜在地：“參見統領大人！”

“起來回話，這裏到底是怎麽回事？”

“啟稟統領，是瘟疫，一種叫做來惡的瘟疫，幾天前，從通雲關那邊過來一群難民，其中有一些姿色姣好的女子被留在我們的營中，但沒有人知道她們也已經染上瘟疫了，所以軍中不少士兵都已經感染了。”

“有辦法醫治嗎？”方嵐淡淡問道。

“暫時還沒有。”醫官皺眉道：“我們所有的醫官都束手無策，這種瘟疫十分怪異，幾乎用盡了所有的草藥也無法抗衡這種毒性。統領，這是通雲關的秦軍對我們的一次報覆，他們專程把感染瘟疫的流民，趕回暮雨城，就是為了兵不血刃的擊敗我們龍霽兵團，其心可誅啊！”

“一群混賬！”

方嵐咬牙切齒，道：“那現在怎麽辦，如何才能遏制這種瘟疫？”

醫官似乎有些忌諱，閉口不語。

“但說無妨！”

“來惡通過呼吸與血液傳染，有兩種方法能夠遏制，其一是火燒，其二是活埋，絕不能用刀劍砍殺患者，否則的話就會通過刀劍傳染。”

“通過血液傳染？”

方嵐眉頭緊皺，沈吟不語。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從空中落下，正是手握底格斯長矛的多拉，她一直留在軍中，如今肩膀上已經佩戴上了副統領級別的四星軍銜了，正是由於她的助力才讓龍霽兵團奪下了雲中行省，所以方嵐專程為她羽書回國請功了，如今的多拉不再僅僅是一名戰天使，更是手握數萬兵權的龍霽兵團副統領，這讓她十分滿足，也只有權力與殺戮才能讓黑翼戰天使滿足。

“多拉小姐，你都聽到了？”方嵐問道。

“是的。”

多拉飄然落地，長矛拄在地上，道：“既然秦軍把來惡瘟疫送到我們軍中，那我們不妨將計就計，把這病毒重新送還給他們。”

“怎麽送還？”方嵐愕然道：“難道要揮著鞭子把他們重新趕回通雲關？”

“那多麻煩？”

多拉挺著飽滿的胸脯，眼神中充滿了傲然，笑道：“其實還有個辦法更加簡單。”

“請多拉小姐賜教！”方嵐恭敬道。

而此時，林通天也帶著幾名龍騎士進入了傷兵營，他一樣被這裏的慘嚎聲所引來。

“參見統領。”

“不必多禮，林通天龍騎將大人。”方嵐頭致意，隨後又看向了多拉，道：“多拉小姐請說吧，我們該如何去做？”

多拉眼中掠過一縷寒意，道：“將所有感染的士兵全部送到稻江邊上去，砍掉他們，然後將殺人的刀和屍體一起扔進稻江裏，現在正是夏季，江水滔滔向南流淌，而數百裏外的下游就是雲閘，風繼行所率領的五萬精銳就駐守在雲閘所在的雲中關內，一旦這些屍體順著到江水把瘟疫送到雲閘，你覺得風繼行所部還能安安穩穩的鎮守雲中關嗎？”

方嵐一楞。

林通天愕然，臉上掠過一絲怒意，道：“多拉小姐此舉萬萬不可啊。”

“為何不可呢，林通天大人？”

“一來，把瘟疫送進稻江，這稻江的水將會一路把瘟疫傳遞下去，整個稻江兩岸生活的平民都會遭殃，這樣傳開何止百萬人會感染瘟疫？二來，我軍剛剛在雲中行省立足，本該張榜安民、收攏民心，如今若是行此舉，這大秦的臣民會對我們天霽帝國歸心嗎？我們既然想成為碎鼎界的主人，那就不應該做這種不仁不義之事了。”

“林通天大人說得簡單。”多拉冷笑一聲：“我軍進入暮雨城那麽多天，於民秋毫無犯，可是他們歸心了嗎？半個月裏，死在流民襲擊下的龍霽兵團士兵和狼兵足足有一百多人，這就是最好的證明，再說，雲閘內駐守著五萬鐵騎與近五萬鐵刃軍殘部以及五萬新兵，特別是那五萬鐵騎，都是風繼行從帝國各軍之中抽調出來的精銳，禁軍、龍膽營的精銳騎兵都在那裏，難道這一舉多得之策不對嗎？亦或者是……林通天大人想犧牲五萬天霽帝國勇士的生命，去換來擊敗風繼行的勝利？”

林通天咬牙切齒，頷首不語。

顯然，方嵐和多拉是同一種人，慈不掌兵，方嵐自然懂得不擇手段的重要性，便頭道：“多拉小姐說得非常有道理，末將也十分讚同，此一時彼一時，我們在暮雨城孤立無援之下必須采取非常手段，還望林通天龍騎將大人能夠體諒。”

林通天看了一眼傷兵營內的士兵，道：“真的要殺光他們嗎？”

“這是不得不為之事。”

“殺就殺吧……”林通天嘆息一聲：“我只是天霽龍騎團奉命前來助陣的，不該插手軍務，一切都有方嵐統領和多拉副統領做主便是。”

“多謝林通天大人的體諒。”方嵐抱拳，目光示意屬下即刻準備去辦。

……

雲閘內，雲中關後，殺聲沖天，無數精銳鐵騎正在這裏訓練戰術，除去騎兵沖鋒之外，風繼行還命令章煒、羅羽著手訓練鐵刃軍中的步兵，以刀盾兵種來訓練他們掌握乾坤戰法，畢竟風繼行的風格原本就是這樣，不動如山，以不變應萬變。

但風繼行並不知道即將到來的危機，立於城墻之上，俯瞰著城內訓練沖刺的士兵，臉上滿是愁容。

“殿下，您這是怎麽了？”一旁，新任鐵刃軍統領秦墉問道。

“沒事。”

風繼行搖搖頭，道：“秦墉統領，新兵招募的情況怎麽樣了，你挑選得怎麽樣？”

“屬下已經挑選了五萬年輕勇士，還剩下大約兩萬人，殿下要嗎？”

“要啊……”

風繼行摸了摸鼻子：“洛河口一戰之後，我的禁軍就沒剩下多少人，如今正是補充兵力的大好機會，你不要的我都要，多多益善。”

“多謝殿下擡愛！”秦墉單膝跪地，風繼行讓他的鐵刃軍先挑選新兵，簡直是太看得起他了。

“起來吧。”

風繼行目光之中閃爍一道精光，道：“這些天一定要加強戒備，我總感覺龍霽兵團即將有所行動了，戰爭沒有離我們而去，而是越來越近了。通雲關有消息沒有，汐郡主在那裏如何？”

“通雲關十分堅固，暫時傳來的消息是正在堅守，他們會和我們相互守望，守住兩大出口，讓龍霽兵團只能在雲中省內活動。”

“那就好，一定要保持好通信。”

“放心吧，我們已經從蘭雁城招募了近五百名戰鷹斥候了，每一次重要書信必然由超過二十名戰鷹斥候從不同的路線與高度送達，絕不會出錯。”

“嗯。”

……

傍晚時分，一名戰鷹斥候輕輕落在城墻上的鷹巢之中，飛速翻身落地，匆忙進入了帥府之中。

“急報！急報！”

正在用餐的風繼行急忙放下了筷子，站起身來：“進來！”

戰鷹斥候在兩名侍衛繳下兵刃之後走了進來，恭敬道：“信王殿下，屬下剛剛從潛伏在暮雨城的兄弟那裏得到消息，今天正午龍霽兵團砍殺了近萬名士卒，將他們的屍骸扔進了稻江之中，這些士卒都是感染了瘟疫的人，看來，龍霽兵團是打算利用瘟疫來擊敗我們了。”

“消息確切嗎？”

“屬下以身家性命擔保！”

餐桌一旁的章煒一掌拍在桌案上，震得饅頭亂飛，道：“該死的天霽狗賊，真是心狠啊，他想讓他們全部得瘟疫而死嗎？”

風繼行痛苦的閉上了眼睛：“這裏附近除了稻江還有別的水源嗎？”

“沒有了。”羅羽道。

“那就掘開地下水吧，用水井的水。”風繼行淡淡道：“命令靈火司即刻停止使用稻江的水，任何人都不得再使用稻江之水，此外，靈火司立刻派人往西，在距離稻江十裏外的村鎮裏取地下水使用，派出戰車幫忙運水。”

羅羽皺眉道：“殿下，不久之後這些屍體將會飄過來，雲閘攔不住屍體，我們怎麽辦，要派出船只打撈屍體掩埋嗎？”

“不必了，稻江的主人會吃掉這些屍體的，我只擔心水質受到感染。”

“是，屬下明白了。”

羅羽微微一笑，稻江的雲中行省段都生活著霜甲虬龍，他們早就餓得嗷嗷叫了，如今水面飄著屍體，自然會全被成為他們的美餐。

只不過讓風繼行感到心寒的是方嵐太狠了，竟然下令砍殺近萬士兵，這是多麽兇殘暴戾的統帥才會做得出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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